【久违的】

阿虹

    长长的楼道里有合襟大褂民国女子的素淡影像，被一盏盏灯在暗夜里星火般点亮，笑意幽幽袅袅,从她们身边走过，人也仿佛瞬乎扁平，灵魂变成纸张一样的，薄。

    房间很中式，雕梁画栋的门窗以及电视幕墙，中国红的地毯上疏密有致地点缀着金色的寿字图案。鹅黄色的宫灯，中式几案，桌椅，明黄 色的中式对襟方靠垫,整个气氛悠远沉静，暗红的木质家具发出出静幽的色泽，像极了彼此之间的感觉。

    聊天，喝酒，内心的情谊渐次浓稠起来,果盘里有香蕉，拿了一根准备吃，发现皮儿十分不好剥，他殷殷地帮我，手指上沾满了香蕉皮瓤上粘腻的物质,我不停地嚷嚷要自己剥，他不理会，剥完才给我,香蕉生涩，吃了两口又吃不下去了，真真辜负了他的意。

    细雨斜风的这个下午，在那个院子里走着，看满眼苍翠,站在28层阔大的露台上，眼前是迷雾中的高尔夫球场,他则想象一个露天 泳池带给人的身心自由。

    晚饭轻松愉快，聊着家常，一会看他，一会看我的他，他和他自是那么不同，又都那么亲爱,过马路，冷风骤起，他伸出手，到拘谨地递给他半个手掌，只是指尖被轻轻捏住，他的手很温暖，柔细又干燥。

    于霓虹灯深处，我们消隐在自我的空间,女按摩师手掌下我的骨头咯咯作响，她口里却讲述着自己迷情的婚姻，堕落边缘的灵魂,她有灵巧的手，婉转的眸。她说：“你的波波好好啊，我的平平的，就两个奶头,”按摩肚子的时候又分辨我的剖宫产伤口，发现已经几乎看不出，羡慕地说：“你是美容伤口吧？”我大多时候只是微笑，但也说了句：“女人为了孩子，付出总是难免又甘心的。”我的他略有感冒，于是一起在蒸汽里看着模糊地对方，不说话，心也贴的很近很近。

    所以，从这个下午起，我们的情谊都像溪水一样缓缓地流动，聚集在一个深潭里。

    夜深了，准备告辞。他伸出两个手，上下柔软地往怀里拨拉，并绽开孩子般的笑容,脸倏地红了,也许因为刚才的一杯酒，也许。扭捏地摆摆手，说：“好好休息吧。”他固执地笑着，依旧摇摆着手，也将我动摇了,缓缓走到他身边，坐下，伏下身子，一个结实的拥抱。再要走开，已是困难。

    他总是那么敏感，又熟悉。恨不能房间所有的灯都灭掉，不要看见我脸上愈来愈重的酡红,闭上眼，闭上眼的一切那么充实,并不狂野的纠缠，起先耳边有他轻柔的提醒。“小声点,小声点”后来则什么都不知道，也许我的呼吸短暂停止，也许我已像无数的花瓣那样，被他,我的大树,摇撼到了地上，落英庸倦,因为睁开眼的那一瞬，我在辨识：这是哪里？我是谁？当对面红木雕就的电视幕墙上泛出幽静的光时，我笑了，隐忍的笑意中倦倦地起身。

    冲洗身子，发觉皮肤果真光滑了不少，正如按摩师所说的“柔柔软软”的。

    背对着他穿衣服，只听他说：“感觉真好，今天是这一段时间来很放松愉快的一天，谢谢你。”“谢谢你”，我连忙说：“那我也要谢谢你了,难道不是彼此的么？”

    临走，惟愿他睡的安静踏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