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爱（九）】

阿虹

有很多原因让柳丝儿一夜没睡好：比如主编孙，那急躁之后颓然的软嗒嗒；比如张弛，“别动”犹如高 潮来信的信号枪；比如将要拥有的特价房子，再比如江小江的信。

江小江用距离设置了一个彼此思考的巨大空洞，让人从白天掉入黑夜，又找不来相应的梦装饰，便只能苦苦守着，看思绪雪花一样地散入那无底洞，等天将放亮的一刻……江小江的矛盾，就像两刃刀在心里绞杀，外面裹着温和的肉身，即便自己鲜血淋漓，也不忘对着柳丝儿一笑，并说：“没关系。”

清晨五点，柳丝儿就睡不着了，于是起来上网，复看了江小江的两封信，打开，想回复，看着光标秒针节奏地一闪一闪，又觉得下笔无言。便转到自己的博客和天涯社区去，看昨晚写的文章。

不想博客的那篇文章竟然被推荐，一天的功夫访问量达到了46万多，天涯的也是跟帖众多，300多条回复……逐一看来，60%的破口大骂，20%的热嘲冷讽，15%的不可置否，5%的理解与支持……热闹。

柳丝儿笑着关了电脑，又补了会瞌睡，八点就已经在办公室了，百无聊赖，她又对着窗外发呆……还是枯树枯藤，天阴的没有层次，如混沌地一个大包裹。

手机响了，柳丝儿打开一看，一则笑话，张弛发来的：

“一女警 察和情人网聊，说：‘别谈性，谈理想吧’男士说好。女警 察说：‘我从小就梦想做一名警 察，长大果然如愿以偿了。’男士说：‘我也从小想干警 察，经过的我不懈努力，最后终于干了警 察。’”

哈哈，柳丝儿读完就笑出声来。这个张弛，平时也没什么短信，要有总是这类黄段子，不过，挺开心。她回复：“怎么一早就这么坏？”

张弛回：“秘书小陈发的，博你一笑。下午两点半你俩约一下，去把房子定了。最好用你家人的名字购买。小陈的电话我随后发给你。”

柳丝儿应了。想这秘书和领导倒还懂得分享，呵。

临下班的时候，柳丝儿按照交代，用单位的座机给陈述打了个电话，问他在什么地方见面合适，陈述用金属一样的声音冷冷地回答：“你先去，我随后就到。”柳丝儿说：“那我不认识你怎么办？”陈述继续回答：“我认识你就行。”

呵……这人！

下午到了兰亭憩园售楼处，才觉这项目十分火爆，来的人挤满了整个大厅，所有的座位几乎都满了，售楼小姐手里拿着一沓一沓的资料，袅袅地来回穿梭。柳丝儿左右张望，不知道哪个是陈述，转了几圈，找了个位子坐下，只有静等。

忽然一串钥匙飞过来，落在柳丝儿脚下，抬眼看去，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被妈妈训斥着跑过来，柳丝儿弯腰下去帮忙拣，不料头发突然撕扯地疼，她“啊”的一声，用右手去感觉，才知头发挂在一男子袖口的扣子上，她的手，他的手都忙着去解围，小男孩走过来，捡起钥匙，笑嘻嘻地说：“叔叔阿姨真好玩。”

柳丝儿这才瞥了一眼对面的男人，利落的小平头，干净的衬衣，青色的腮帮子，看来胡须旺盛哦。头发缠在他袖口上，柳丝儿用劲儿比较大，想着扯一扯就下来了，不想他左手按住自己的手，右手慢条斯理地开始梳理头发，很快，头发就和他的袖口分离了。柳丝儿牙齿缝里还是挤出来三个字——“真是的……”

男人毫无表情，说：“你好，去办手续吧，我是陈述。”

陈述说完就转身走了，也不管柳丝儿是否跟上。

哦，这就是陈述啊……还来这么一幕……柳丝儿追上去，实在不解地问：“哎，你把我头发挂了，怎么对不起都不知道说一声？”

陈述头都没回，理也不理。

“你这人，莫名其妙！”柳丝儿一跺脚，也不追问了，表情愤愤地找到售楼小姐。

倒是售楼小姐多事，媚人地一笑，对陈述说：“先生给太太买套大房子，就不怕她不开心，对吧？”

柳丝儿看着陈述依然无动于衷的表情，撇了撇嘴。

售楼小姐发现自己的话丢在了空处，尴尬地笑笑，又说：“先生太太看中了哪套？”

柳丝儿忙上前细说，陈述站立一旁，像旷野里一棵树，挺拔、目中无它。

选定了户型之后，柳丝儿指着户型图对陈述说：“我选了这套。”

陈述说：“好。”然后去一个角落打电话。

完了说半个小时后让柳丝儿和他去销售经理办公室。

剩下来半个小时里，陈述找了个位置，两人坐下，都不曾有任何一句话。柳丝儿心里嘀咕，张弛也是，找了这么个秘书，怎么这么死板又不苟言笑啊……就这人，还发黄段子……呵呵，柳丝儿余光看着他严整的穿戴，又看到他手指各关节中间还有较浓的体毛，就坏坏地想：他那里不会也很茂盛吧？

当然陈述的端坐也不是没有思想的，他想：这女人，也算美艳伶俐，何苦用自己的色相去换得那点利益？果真物质第一？张弛再怎么说，也是知天命的年纪了，这鲜嫩……陈述不禁想起按住她手时的感觉，那手指，细白倒还有些倔强。

柳丝儿突然很好奇地想知道陈述是不是单眼皮，就小心地斜眼看去……不料正好碰上陈述转过来的眼神，四目相对，闪电般地躲开。到底双眼皮单眼皮柳丝儿始终没看清。

半小时后，柳丝儿尾随陈述去办理一些手续，两人始终不说话。

快下班时，手续才办的差不多了，陈述刚出销售经理办公室的门，就对柳丝儿说：“我先走了。”

柳丝儿本身想问问他从哪里走，若方便的话捎她一程，但看陈述冷淡的样子，忍着没说，甚至再见都没说。

走出售楼处，想起江小江明天就回家了，便一个人去买了些菜，准备到时给江小江做点好吃的，适时地抓一下他的胃。

回到家，开电脑，再看那篇文章，博客点击率已经上百万，天涯的也是十分热闹，柳丝儿嘿嘿一笑。马上坐下来，编故事。心想：要往湖心扔石子，就要连扔三次，看渐次的水花溅开。

她先是杜撰了天和地这两个惺惺相惜的男孩爱上同一个女人，因为不舍友谊，又不舍爱情，他们三个于一次酒后乱性，后女人痛苦抽离——

“在我和地回到宾馆房间的时候，看见天用暧昧的眼神笑看我们。三个人相视，无言，笑。‘刚才听你那淫 荡的声音我就有反应了’天对着我说。‘真的呀？让我看看。’我走过去半跪在天的面前，解开了天的裤子……”

写文章是上瘾的，柳丝儿完全沉浸在杜撰的故事和情绪里，亢奋如越燃越旺的蜡烛，火苗开始呼呼地上扬。写完《天地之爱》那个伤感迷情放 荡的故事，又开始编写一个女人在性无能丈夫的刻意安排下，与丈夫朋友偷 情成真的故事，丈夫因为受到刺 激，性 能力竟恢复，后来三人过着不明不白的生活，女人身体满足着，心理煎熬着……

柳丝儿坏坏地用第一人称写……反正现下的人们，最喜欢看的就是真实的违背常理的故事，最好还是凄婉的，让人痛恨、羞耻，又能有身体上冲动的……第一人称，就是这么便宜地用“我”字虚构着真实，欺骗着读者。

lian2011

用第一人称确实要刺激得多